吕正军:我在北川中学
带着集团五万师生的浓浓爱意,我来到了北川中学。
可这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山坳里美丽的北川中学,而是在绵阳长虹培训中心的操场上由60多个帐篷搭建起的临时校园。100多位老师,1200个左右的孩子,这是北川中学在地震中幸存下来的全部。
一切比想像的要糟糕的多。看到的,听到的,不管自己怎样去努力安慰自己,可内心的感觉似乎只有一种:痛,揪心的痛。
此时,我才真正体会董事长委派我前来的意义,承诺、责任、行动,翔宇义不容辞。
5月22日
上午11时,在长虹培训中心的门口,我见到了北川中学的刘亚春校长。
因为考虑安全的原因,培训中心的保安严格限制外人的进入。我和陪同前往的新教育杂志社主编李玉龙、记者童蓓蓓一起被拦在了学校的门外。我向保安出示了集团的介绍信,并说明要找刘亚春校长,保安向我们身后一指:刘校长在那。
我与刘校长并不熟悉,我的印象中只有着他在4月30日随北川教育考察团在集团考察时照片里的形象,穿着西服,打着领带,精神抖擞的帅气校长。可眼前的他却不是:1米6多点的瘦小身材,满头可见的白发,上身穿着灰色的长虹公司工作服,手里端着一个快餐盘,一边吃饭一边和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说着话。
憔悴的无法不让人心痛。
我主动上前介绍了自己,他先是有些意外,转而是一种激动,话语变得有点哽噎。
据刘校长介绍,北川中学现在已经变成了废墟,2800多名学生初步统计约有1200名同学遇难,44位教师遇难。现在紧要的是让这些孩子们尽快恢复正常的校园生活,但难度很大。随刘校长进入校园之后,才感觉他目前承受着的压力过于沉重。频频来访的领导、媒体,不断打进的寻亲电话,以及上千学生的学习起居,再加上时有发生的余震,他始终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中。
下午终于有一个时间和刘校长坐到了一起。他说,第一次听说我来自翔宇时,真的没有想到是来自千里之外的友好学校,后来真的确定是我们时,顿时感到很温暖。我向刘校长转达了集团师生的祝福并表达了董事长的心意,我们愿意并准备接收孤儿学生,并希望帮助他们建设一个现代化的校园。刘校长说,翔宇能在此时到学校来,这种帮助已经让他们感动不已,真的感谢翔宇的这份情意。
没多久,刘校长又被媒体请走了。
为了深入了解学校的情况,能尽快能帮上得忙,我与分管高三的王靖睿主任进行了交流。高三虽然已经复课,但孩子们手头没有统一的资料,老师们也无法进行统一的复习教学,现在如果能提供学生们在震前使用的《高考秘诀》,对于稳定教学秩序会有很好的效果,但他们目前联系不到货。
我将这一情况向董事长作了汇报,王董要求全力解决。我联系集团的供应书店,但他们也无法组到货。我又联系了出版这一资料的四川教育出版社,并打通了李晓翔副社长的电话,李社长听闻此事后紧急查询库存情况,库存也没货。晚上十点多钟,李社长再次打来电话,说他们联系到一经销商,那里可能有货,明天确认后他们会赠送给北川中学的孩子们。我替学校向他们表示感谢,李社长表示,作为一个外地学校能不远千里来帮忙,出版社应该感谢翔宇才对。
联系了资料后,心理踏实了很多。回到帐篷,发现刘校长还没有回来,我又来到刘校长与教师们的临时办公室,刘校长还有几位老师正在电脑前进行学生情况的数据库登记,看着一个个已经遇难的学生名字,悲伤弥漫在整个办公室。我默默地陪伴着他们,祈福地那些失踪的孩子还能生还。
接近零点了,回到帐篷,10多位老师已经睡着,为了不惊扰他们,我们在漆黑中和衣而睡。
深夜1点半,手机猝然震动起来,已经回成都的童蓓蓓发来短信“你没事吧?注意安全”。
5月23日
醒来的时候,才听说夜里发生了强烈的余震。
此时,不是恐慌,而是一种庆幸,庆幸这次余震没有发生在白天,这些孩子已经禁不起哪怕是轻微的震动。就在昨天下午三点多钟,一次轻微的余震让正在教室上课的高三孩子惊慌不已,纷纷逃命,场景一片混乱。
但愿可怕的恶梦尽快过去。
今天,对孩子们来说是值得记住的,温家宝总理来到了孩子们中间。温总理说,北川中学校址虽然没有了,但看到孩子们就看到了北川中学的未来。并希望他们“昂起倔强的头颅,挺起不屈的脊梁,向着美好的未来,前进!”
温总理说,全国的人民都在关心着你们,都会帮助你们。听着总理的话,有一种力量驱使我要去做事,哪怕一点点事,只要有一点点作用就行。于是,我走进了帐篷,我希望接近孩子的心灵,尽我的所能给他们一点慰藉。
程霄阳,高二(9)学生,他是个非常勇敢的小伙子。地震发生时,他被压在了预制板的下面。当他清醒后,他努力地朝外爬,当时以为仅是学校出事了,他想爬出来喊人来救同学们。在谈及地震时,他说,“我会调整好心态的。”在谈笑中,我问他“你最大的希望是什么?”他说,“我最大的希望是事情没有发生。”
在中午的时候,我接触一个穿着有很多同学签名T恤的男孩,他叫王国剑,高三(7)班学生。地震过后,他将自己当时穿在身上的T恤让班级幸存下来的同学签上名。“我们会坚强的,这件衣服将作为我永远的纪念,我一定要好好活着。”
张某,他才13岁,一个初一的学生,一个不忍提及姓名的孩子。他的父母在地震中已经去世,而他依然执着而不语地等待着父母会来找他。他的眼神显得那得无助,我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就控制不住想流泪。此刻,我感到了力量的微薄。我无法用语言去安慰他,只能握着他稚嫩的手,希望能传递给他点力量。
在初一(5)班学生的帐篷里,我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机,睡在地铺上和着《千里之外》的音乐,和孩子们一起唱。我希望歌声能驱散他们心中的阴霾。一个叫李伍的孩子很认真地告诉我,他想做个建筑工程师,希望建些永远不会垮塌的房子。
“我们想上课,我们想回家。”这是孩子们的普遍心声。为了能帮助学校尽早全面复课,我根据所了解的学校情况,向刘校长呈交了份《北川中学应急处理建议》,我希望这份建议能加快学校恢复有序化的速度。
下午刘校长被有关部门接出去采访,晚11点我终于见着了他。我们在露天进行了一次长谈,伴着夜色,听着他的倾诉,内心油然而生敬意。一个中师学历的外乡人到北川来,从小学到中学,从教师到校长,经历曲折,但凭着信念一路走来。现在,大难来了,妻子没了,儿子没了,唯有的就是学校了。“我不能倒下去,我要把学校建得更好。”
凌晨1点了,我们回到帐篷,这时董事长来了电话,她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安慰刘校长,能尽最大的可能帮助他走过这一段痛苦历程。
(因为居住的帐篷没有电,更无法上网,今天特地跑到新教育援助团队的驻点,整理一下前两天的行程,发给集团所有关心北川中学的老师和同学们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