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被定义的人生
生在这个世界,我们便在惊异中生活,日升月落,风生水起,鱼游虫唱,人来人往,世界多好啊。
【识人】
她们
温州翔宇高中22级2班 尤艺霏
我有两位母亲,一位教会我活得有广度,一位教会我活得有深度。
一
生母在22岁生下我,现在也算年轻,但恰好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纪。若论她于我印象最深之处,大抵是她那苦难也磨不去的孩子气和玩心,以及不断向上走的勇气和毅力。
自打被父亲带到南方,我与她的接触越来越少。除了更小些时候,生母还没开中医馆,有些闲工夫,会在逢长假时来陪我几日,现今几乎一年见不上一面,毕竟假期长度不足我回新疆好好生活些时日。
所幸那年暑期长,有机会回去一遭。
那日风沙中,时隔两年重逢,我看到她眼尾有了些许皱纹,头发又白了几根,那苦难和时光终究将我年轻的记忆里的母亲推向了暮色。
但我错了。
“衡量一个人内心是否年轻的尺度是看他是否可以时时变换环境。”那日我坐在充满中药味的房间里,望着病人来来去去,望着生母忙忙碌碌,望着“一级许可”的中医师证件,我意识到,她还年轻。
那夜我听她在耳边的絮叨,讲她那三年的河南求学,一年找店铺做装修,又遇疫情,白花半年房租。她没钱了,到了考虑卖掉我和弟弟保险的地步,最终却不知怎么撑了过来。
我半阖着眼,迷迷糊糊,脑子里却是在独库公路休息站里。她伴着维吾尔音乐自在起舞,拉开我手边的车门,逆着高阳,身后是天山深处的高大松木林。我看不见她的皱纹和白发,只见她少女般张扬地笑着。我自封在耳机里,是《向阳而生》的律动,没戴耳机的耳朵听见她开怀地说:“出来跳舞啊!你小时候跳得多好!”
“妈妈,我真想认识年轻时的你,”我嘀咕着,“但似乎不用了……你一直年轻。”
又有一日,她从为舅舅撑场酒局上回来,醉得不成样子,进了卫生间。我静静听着,去厨房倒了水,她在吐着。
我拉过小凳子坐在一旁,望着她,直到她发现我和站在我身后的弟弟:“哦……我女儿……我儿子也来了啊……”
我将水递给她,她勉强笑笑:“女儿自己的杯子啊?给我用啦?”她扬头隔空把水倒入嘴里,漱口吐出,微喘着气。狭小的卫生间里静谧片刻,她叹了口气,又或许是那夜的天叹了气,风“唔唔”地从窗里钻入。我怕她酒后吹风着凉,起身要去关窗。她一把拽住我的手腕,借着醉者的蛮不讲理,用力把我扯到她怀里。
“哎……妈妈对不起你们,都没法自己去看你们……妈妈有好多病人了,有些几乎是快没命了,真对不起呀。”她低喃着,“但妈妈是医生啊……他们也是父母儿女,别怪妈妈。”
我说我知道,我没怪过你。
她愣了一下,手臂忽紧:“我女儿真好。”
其实她比年轻的时候也多一份责任心,去除了些年轻气盛和感情用事。她总说,她愿去尝试,去接触,不失了那“年轻”的鲜活,我仍更愿把我的生母看作一位在青山上载歌载舞的少女。
二
要说起我的后母的话,兴许往前推一年写下这些文字,我都不会记载她。
她是那种自我很强、很严厉的女性,说真的,我小时候真怕她,她说话太难听,幼小的我压根无法接受,加上她一个人带三个孩子,情绪变化很大,我便常避之,却又因骨子里的倔强和自尊与她怄气。
后来她和父亲又有了妹妹。今年妹妹四岁,我见证着一个人至中年仍火气旺盛的人,如何在岁月和母性中沉淀下去。
我回家不多,但每次回家都会感受到她的反差。平日来给我送吃的,她穿得大方得体,妆容年轻,很亮眼。居家便是随便一件T恤加睡裤,整个人都显得单薄痩削。
尤其是那日,我从卫生间出来,她恰好要进去拿东西。在那昏暗的门口,我们莫名畅聊。
她说她对弟弟和父亲的忧虑,说对其他朋友不带八卦的看法。
她说:“我觉得我能赚到钱我就有价值,虽然你爸赚了够多钱,我还是去炒股了,赚了小几十万,我的价值就有了。”
她说:“朋友嘛……其实只是满足一下分享欲,重要的是自己要活得充实。”
她说:“我的生活现在只剩柴米油盐,我也好想出去走走。太枯燥,我的价值被浓缩到了一个房间。”
她只读到初中便离乡打工,她是一个很好的主妇,却又有一个女强人的灵魂。于是那栋不怎么有阳光的小屋里,她向下生根,思想精神在向上攀。
她开始理解我们,与我的交流越发多。我透过饱经风霜的眼看到她年轻时辛夷花般大红的张扬,看到她“四十不惑”时沉淀出的一味黛色药香。
她成为了我的一位忘年交,以后母的身份,养育我,用自己的生活告诉我,那种孤寂的灵魂如何在精神的舞蹈中蕴出另一种新生。
她倚在沙发的角隅,脸上是释然轻松的微笑。
“我的股票又挣了十几万——这个月差不多该去新疆帮帮你爸爸了。”
【读书】
世间百态下的烟火人生
——读张忌《南货店》有感
永嘉学院22级动漫1班 金梦娟
人性的沉浮,世态的炎凉,情感的不公,作者精致且多维地勾勒了上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极具烟火气的江南城镇生活图景——人物的遭遇,温暖也荒唐、残酷。
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,因父亲被判坐监,陆秋林因此被分配到了乡下南货店当售货员。在那里,他认识了三位各怀本事的师傅。在没票有钱也买不到的年代,似乎谁掌握了物资,谁就掌握了一切。在这种情况下,人的本性被真实刻画。马师傅从小学徒出身,生活处处精打细算,经营店铺有经验,为人处世有人缘,退休时十里八乡的乡亲都来为他送行。齐师傅对吃最有研究,可惜借妻生子造下冤孽。吴师傅有一笔算不清楚的家庭账,喜欢上了村里寡妇之后,万般无奈之下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。本书以秋林的故事为线索,讲述了三个师傅与陆秋林、隔壁水作店老倌、杜毅、秋林的大姨子、童小军这些社会底层人物的故事。
小说的结局也很现实。齐师傅重病,求秋林在他死后开个追悼会。夜深时,秋林给齐师傅写了一封悼词,写完后,觉得不像是写给齐师傅的,而是适用于任何人,于是撕下扔进了垃圾桶,一切归于虚无。
作者张忌是70后,他迷恋旧物和老手艺,也玩收藏。宁海有收藏文化,民间有很多的收藏家,最有名的是“十里红妆”博物馆。书中的器物、食物皆具美感,题材和人物都有老旧的质感,我认为他可能参考了博物馆中的器物来融入作品。他的写作风格延续传统的写实主义风格,情节踏实,人物性格坚实,细节扎实,使得作品平淡却又富有特色。
对于作者来说,这可能就是一本写给自己的书,但文本创作出来,就不仅仅是写谁的问题了。散发着时代气息,作品如同一部反映时代社会的“纪录片”,在不知不觉中,引领读者进入了那个年代,同小说人物一起感受时代的沉浮。
做不被定义的自己
——读《简·爱》有感
永嘉学院24级电商1班 叶熙祺
被这本《简·爱》迷住了。
作者夏洛蒂·勃朗特,1816年生于英国的一个牧师家庭。母亲早逝,8岁的夏洛蒂被送进一所寄宿学校。那里生活条件极其恶劣,她的两个姐姐因染上肺病先后死去,于是夏洛蒂和妹妹艾米莉回到家乡,在荒凉的约克郡山区度过了童年。十五岁时,她进了伍勒小姐办的学校读书,几年后又在这个学校当教师。后来她曾做家庭教师,但因不能忍受贵妇人、阔小姐对家庭教师的歧视和刻薄,就放弃了家庭教师的谋生之路。她曾经打算自办学校,为此她在姨母的资助下与艾米莉一起去意大利进修法语和德语。然而由于没有人来就读,学校没能办成。但是她在意大利学习的经历激发了她表达自我的强烈愿望,这促使她投身于文学创作的道路。
作者的艰难生活经历,投射到小说主人公身上。这本书小说的主人公简·爱是个孤女,幼小的她寄养在舅父母家里。舅父去世后,简经历十年受尽歧视和虐待的生活。之后,简被送进了孤儿院。孤儿院教规严厉,生活艰苦。院长是个冷酷的伪君子,简在孤儿院继续受到精神和肉体上的摧残。由于恶劣的生活条件,孤儿院经常有孩子病死。简毕业后留校任教两年,这时,她的好友海伦患肺病去世。简厌倦了孤儿院里的生活,登广告谋求家庭教师的职业。后来的故事,大家都耳熟能详了。
读完以后,我久久不能释怀。特别是书中简·爱说的一句话,“就因为我一洗如贫、默默无闻、长相平庸、个子瘦小,就没有灵魂,也没有心了吗?你想错了,我的心灵跟你一样丰富,我的心胸跟你一样充实。”在漫长的岁月里,这鼓舞着无数读者自信坚强地反抗社会的不公,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,也让我明白,要对抗命运的不公,一定要更加努力地提升自我,就像哪吒说的那样,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。
希望我们都能拥有独一无二的女性力量,做不被定义的自己!
桂花村
温州翔宇高中23级8班 谢阳阳
一股涓涓细流从连绵青山中流出,溪水清可见底,依稀可以看见水面上漂着星星点点的橘色小花,那是桂花。拨开层层桂花树,一个藏匿深山的小村庄映入眼帘。
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桂花树。村里没有正规的议事厅,村主任偶尔召开大会,便会在这桂花树下;谁家摆宴席请村里人,也喜欢在桂花树边上;茶余饭后,桂花树下更是成了人们散心、消食之处。
人生中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“死别”是在金秋。在这个小山村,逼仄的房间,昏暗的灯光,四溢的药味和压抑的氛围,爷爷就躺在那里。后来不知道谁折了一枝桂花插在爷爷房内,虽然盖不住药的苦涩,但爷爷好像开心了许多。可是花终会枯萎,橘色小花慢慢凋谢,最终只剩下一根干枯的枝条,就像爷爷的灵魂随着桂花离开,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。爷爷下葬后,父亲常站在桂花树下,看不出他在想什么。桂花如雨落下,砸在了一个沉默的大人身上。
满园桂花香,秋天也不全是寂寞萧条的。义伯的孙子生于桂花灿烂时,像是命中注定一般,小娃娃满月时被桂花砸中了头,来贺喜的邻里乡亲们笑着调侃花神显灵,就将世界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了这个新生儿。小娃娃听懂了似的,咿咿呀呀笑着。
村里有几个阿嬷心灵手巧,我尤爱三嬷。每年桂花季,三嬷会摇下许多桂花,或做成糍粑,或做成糕点,软糯清甜。每到那时候,便会有一帮小孩跑去讨要,三嬷总笑着嗔骂我们两句,然后分给每人一大块,那是童年里最盼望的时刻。
这两年我很少再回村庄,多次错过桂花盛开的时刻。我开始想念三嬷的糕点,二婶织的毛衣,也会偶尔念起傻乎乎的四伯,见到我一遍又一遍喊着我的名字,还有村里的小溪,后山的玉米田,以及那排桂花树。
又是中秋,村里桂花又该开了吧?望着校园中的橘色小花,我有些想家。
枇杷熟了
温州翔宇高中23级8班 虞韵婕
小学的旁边有棵枇杷树。更恰当点说,是枇杷树旁有一所小学。
枇杷树并不是很高,起码没有旁边的那棵桂花树高,然而树干很是粗壮,可以藏下两个小孩而不被发现。不过,该挨的打还是免不了的,因此枇杷树底下常常埋藏着许多孩子混着眼泪的保证,譬如“下次不再玩水玩火”啦,“再也不去田里挖地瓜”啦。只是这些保证一般没什么时效性,往往眼泪没干就忘了,下次仍是再犯再躲,再被揪住打骂一顿。小孩子是不记疼的,只会在挨打时眼巴巴地盯着树上的枇杷思考哪一颗最大最甜。
枇杷树很早之前就在这儿了。小学则是后来才建的,正好在我上小学前两年建成,这也因此免去了我妈送我去几里外读书的奔波之苦。
然而我要说的是小学。
小学不大,围墙很白,矮得像是没有。操场则毫不客气地占了大半面积——说好听点叫操场,实际上不过一个在地面以下的方方正正的巨大土坑,与教学楼前的小广场仅靠几级台阶保持着微弱的联系。拥有这样的“操场”的好处,大概是每节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,都像回到了童年——如果说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有童年的话——女孩子丢手绢,男孩子老鹰捉小鸡,当然也有怪异如我者,在地上挖坑种“树”——虽然所谓“树”者,实则只是几根掉在地上的树枝罢了。
虽然很不想承认,但我小时候确实是个很奇怪的小孩,脑袋里经常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——天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把操场上的树枝扫荡个精光,然后统统插在地上!万幸的是这等怪异的做法居然也吸引了几个小孩加入“种树大军”中,因而我的童年不至孤单。现在想想能交到几个这么好的朋友也算是个奇迹了。
然而这一快乐在我三年级时也被剥夺了。学校把操场围起来了,说是要修个新的,但在毕业离开学校之前,我们连新操场的影儿都没见到,初一刚开学不久却听说已经建成了,怪事,怪事!
然而不管怎么样,“种树”这一活动算是被迫中止了。没那么多树枝可捡,还因为这对于一个三年级学生来讲太幼稚了——二年级的小孩才玩这么无聊的东西呢!于是便将目光转向了校门外的那棵枇杷树。
枇杷树种在一座破庙里,不过那庙已经塌了大半,庙门也没了,只有一小截破破烂烂的围墙。很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应当的,这棵树连同半座庙成了放学后的好去处,成了我们几个小孩的“秘密基地”。
大部分时间里,我们的玩乐还是很无聊的,几只蚂蚁搬饼干屑一团人聚在一起看它两个小时;稍微有意思一点的则是从自家地里挖几个地瓜丢进火里乱烤一气,也不管熟没熟,扒掉外面的焦炭就往嘴里塞。前几次吃得上吐下泻,次数多了也就慢慢地练成“金刚不坏胃”,现在想想那会儿这么瞎吃,竟也没吃出个好歹来,也算命大了。
最快乐的还是五月份,枇杷熟时。
小孩子最闲没事干的,枇杷没熟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那些青涩的小果子。大人们说不能吃,枇杷还没熟呢,但总有孩子不信邪,非要去摘了来尝一口,酸得面部扭曲才肯罢休。现场看到惨状,我们虽然很馋很想吃,最终还是悻悻忍住了,耐心地等着它们变黄变熟。日盼夜盼,枇杷终于在期待的眼神里黄了,熟透了。
枇杷树虽小,但结出来的果子却又多又大,大的足有早餐配着粥吃的咸鸭蛋那么大,黄澄澄的,像小太阳,又像是过年时金黄金黄的小灯笼。树下的枇杷滋味是很美的,不过要踩着小木凳才能勉强够到,外皮很薄,轻轻剥掉后露出的果肉更是饱满。一口咬下去,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迸发出夏日的独有味道,是苹果和香梨这种一年四季都有的水果所不可比拟的。当然最大最好吃的,还得是树顶上的枇杷,奈何实在是恐高,因而只能看着旁人上树摘果子,眼巴巴地望“杷”兴叹。
个子还没有长高,无情的时间却将“人小鬼大”的我们都催着长大了,小鸟一样飞向各自树林。后来,那座庙宇终于被推倒了,取而代之的,是崭新的居民活动室。那座小小的学校也终于建好了新操场,有了新的教学楼。
小学校门口,枇杷树依旧会在初夏结满果子,可是树下再也没有我们了。
【片段】
诚然,人生很窄,得失或在方寸之间,但人生也很宽,胜负犹在千里之外。棋和人生一样,一个好的棋手应有大局意识,懂得放眼全盘,不因为一时得失而乱心,越落后心神越要安定,才有可能扭转乾坤。如三毛所言:“我们的人生还年轻,长长的人生可以受一点风浪。”
——永嘉学院2022级会计1班 麻嘉慧
本版编辑:叶玉林